朱内监去而复返。

  平宁郡主痛哭出宫。

  扶着她的齐衡也是一副愤然模样,掷伞于地,放言怒斥。

  当晚,平宁郡主回去就病倒了,齐国公府连夜请了郎中,声势闹得不小。

  这一切,都没有瞒过汴京官宦勋爵人家的眼睛。

  这一夜,有人辗转反侧,有人忧忡不安,有人挑灯夜书,有人暗里嘲笑。

  还有人磨刀拭剑。

  “都得死!桀桀桀~”

  更有人志得意满。

  “我儿既然想要,为娘定是要为你争到手的!”

  翌日仍旧是阴雨绵绵,乌云沉沉的挂在头顶,压的人喘不过气来,连报晓的金鸡都是怏怏。

  一如此时的朝臣们,个个面色沉重。

  自邕王受命祈天以来,众人注视的目光首次从巨鹿郡王府移开,来到了齐国公府。

  齐国公府的娘俩正在屋里说着悄悄话。

  “一报还一报,我无端揣测他岳家居心,他也落了我家的面子,哭不算,还要软在雨里哭,可真是会折磨人的,不过也好,总算保住你和你父亲,也保住了咱们家。”

  “都怪儿子招惹是非,才累的母亲如此操劳。”

  “切莫这样说,祸之福所依,有此一遭,对你将来行走朝堂多有助益,并不全是坏事。”

  “母亲教训的是,我还得往邕王府去一趟,您好好躺着,别让人瞧出端倪来。”

  “去吧,这是咱们欠广灵郡王的,挑个不怎么锋利的,莫要真个伤到自己。”

  “我省得,母亲放心。”

  ……

  在不得见的众所瞩目中,齐衡一脸哀戚的登上前去邕王府的马车。

  入戏了属于是。

  “世子醉酒未醒,未曾远迎,小公爷莫要见怪。”

  邕王妃面含欣笑,款款走来。

  “请坐。”

  齐衡没有坐下,反而是戚然的凝视邕王妃,语气沉痛道:

  “请王妃行善,放了我父亲。”

  邕王妃故作不解:“小公爷,你这是说的什么话,我怎么竟听不明白了?”

  齐衡决然一笑,袖里隐藏的匕首乍现,抵在了自己的喉咙。

  邕王妃吓得都坐不住了。

  “不放家父,那就只能留下我的尸首。”

  “小公爷这是做什么?”邕王妃强自镇定下来,“我们请国公爷来做客,本是好意,小公爷如此舞刀弄枪,岂不伤了两家和气?”

  “和气?”齐衡冷笑,“你们挟持我父亲在王府,还指望不伤了和气吗?我齐家人丁单薄,不复当年盛况,但束手就戮任人欺负,也是不能的!”

  邕王妃似篾似莞:“都说小公爷类父,最是温文谦和,可我瞧着,你这骨子里头还是有一股子傲气,倒是更像平宁郡主,不过相比令堂,小公爷还是太年轻了,世事并非只有打打杀杀,我们请国公爷来,不是威胁你们家,而是担心你们家想不清楚,错过了好事,小公爷既来,可愿听一听?”

  “我若说不愿呢?”齐衡横眉冷对。

  “小公爷执意不听,那我也没办法。”邕王妃轻笑,“你我都是皇亲国戚,我也不能真的将你们父子置于死地,不过……”

  邕王妃笑视齐衡,所言却是冰冷。

  “不过以王爷之尊,虽天下未定,可要对付一个从三品侍郎,想来也不是难事。”

  尽管来之前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,可拿明兰来威胁,齐衡仍是难免真个生怒。

  “王妃难道就不怕广灵郡王吗?”

  “怕?”

  邕王妃嗤笑。

  “吾家乃赵氏皇宗,岂会怕一个区区臣子?国家大事,在戎在祀,小公爷不会不明白其中的含义吧?”

  齐衡厉声道:“你当真以为这天下已经在你们囊中了吗!”

  他急了他急了!

  邕王妃此时只觉得胜券在握:“这天下在不在我们囊中,王爷都是亲王之贵,小公爷,你若是死了,我女儿也不过只是难过一阵子,可惹恼了王爷,你们齐家,广灵郡王府,还有盛家……和盛家那丫头,必定不能好过,说不得啊,就要落个抄家灭门的后果。”

  当啷啷~

  匕首掉落在地,齐衡又又又失魂落魄了!

  “抄家灭门……”齐衡喃喃。

  “抄家灭门。”邕王妃肯定的回复,“男为奴,女为婢,或许还要卖到那见不得人的地方,几世都翻不了身,小公爷,你也不想看到吧?”

  “呵~哈哈哈哈哈!”齐衡凄凄苦笑,“好,好一个抄家灭门,好一个肆意妄为!我朝的江山,竟然要落到你们的手里,可笑,可笑啊!”

  邕王妃好似被恭维了一样,不仅不气,反而觉得还挺骄傲。

  “齐元若,你别无他路可走,签了……”

  “好我签!”

  “……”

  怎么忽然觉得没那么有成就感了呢?

  邕王妃不疑有他,摒除杂念,眼睁睁瞧着齐衡满脸悲痛的签下婚书,继而灿笑。

  女儿要的,终究是到手了!

  齐衡心里也在笑。

  胆敢用明兰来威胁,那就让我亲手送你们上路吧!

  ……

  “如何?”

  “齐小公爷和齐国公一同回家了。”

  “如此看来,邕王的算计是得逞了。”

  “王爷,咱们要不要拉拢齐家?”

  “嗯……还是不必了,他齐元若不过是被逼婚,算不得什么,咱们做的可是掉脑袋的事儿,孰轻孰重,齐元若还是分的清。”

  “王爷说的是,人手都已经备好了,各处也都联络完备,宫中内应时刻待命,王爷打算何时动手?”

  “自然是……邕王最高兴的时候!”

  ……

  “孙副使,准备的如何了?”

  “回陛下、王爷,逆贼计划已经清晰,各官宦勋爵人家皆在密切监视中,内外各城门和宫内已布防完毕,一切尽在掌控,只待贼人抵达,便可一网打尽。”

  “好!一个肆意妄为,一个胆大包天,真是枉为宗室,既如此,朕也不必留情了,弘毅。”

  “在!”

  “消息散出去吧,让文武百官都瞧瞧我那好侄子的嘴脸,省的再有人说朕不顾念亲情。”

  “是!”

  ……

  嘉佑六年五月末,邕王府使计逼婚齐元若的消息不胫而走,时隔许久的汴京百姓再次吃到大瓜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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