长安城内雍王宫内,剃发后的皇甫嵩不顾别人的奇异眼神,稳稳得走在大殿的石块上。

  祈祷回来的傅燮与值守的荀攸一起来迎接皇甫嵩。

  此时长安城内谋士有,然而合格的将领无。

  傅燮作为守城的将领没有问题,带兵出去野战的话,他不敢保证能够百战不败。

  如此危局之下,要想守住关中,必须有一名足够强的人物,才能镇守住关中这些魑魅魍魉。

  合格的人选只有一个,那便是昔日名动天下的皇甫嵩。

  因此见到皇甫嵩亲自前来,傅燮的心情可想而知。

  “义真公,盼星星盼月亮,总算把你盼来了。快,王妃刚醒,还请你进去跟王妃讲两句,舒缓一下她的心情。”

  双手合十,皇甫嵩微微弯腰,朗声道:“施主,贫僧法号入庵,昔日过去已如云烟。贫僧此来乃是为王妃祈福。”

  不管他来是干什么的,只要来了,傅燮心中就安稳许多。能从他那个木屋里出来,那接下来很多事再磨一磨,皇甫嵩会慢慢答应的。

  抱着这种心理,傅燮并没有失望。命内宦赵桑引皇甫嵩前往王妃的寝殿。

  迈着小步的赵桑在前引路,皇甫嵩在后跟着。

  胡僧被皇甫坚寿拦住,摇摇头,示意他在外等候。

  “傅相,在下进去,与王妃慢慢劝说父亲。长安危机,傅相与荀长史请去主持大局。”

  走到傅燮荀攸身前,皇甫坚寿低声道。

  “宫内一切交给坚寿了,王妃仍有早产的迹象,请一定要劝她努力。”

  把宫里的事情简单告知皇甫坚寿后,傅燮荀攸出了宫门,去处理城内的事务。

  随着大军围城,城内需要做的事情太多,贾诩一人忙不过来。连诸葛亮法正杨修都被拉来帮忙,防止城内出现内通敌军之人。

  关中局势到如今这个地步,完全都是关中的二五仔导致,谁也不敢保证城内是否有变心之人。

  目视荀攸傅燮离开,让人看守好胡僧,皇甫坚寿快步入了王妃的寝殿。

  寝殿内,皇甫嵩盘腿而坐,双手合十,双眼紧闭,嘴里念念有词。

  走近一听,仍是所谓的佛家密语,皇甫坚寿心里非常想臭骂父亲一顿,可身为人子,只能忍着。

  帷幕里传来王妃凄厉喊声,以及不停的喘气声,还有接生婆不间断的鼓励声。

  “王妃殿下,臣皇甫坚寿与父亲义真公,来探望你。还请你以大局为重,拼尽力气。”

  “兄……长,叔……父……呼,……玉……儿……疼……”

  虚弱的声音在帷幕里断断续续传出,听得皇甫坚寿站立不住,来回走动。

  双眼紧闭的皇甫嵩眼上的睫毛不停抖动,嘴里的念叨声比刚才更是快了不少。

  “王妃,坚持住,坚持住……”

  接生婆威重的声音从帷幕里透出,让皇甫坚寿的情绪稳定一会。

  在这种煎熬中,过了一刻钟,御医掀开帷幕,满脸灰败的神色,走了出来,前往皇甫坚寿跟前。

  心里咯噔一声,皇甫坚寿有一种不好的预感。

  果然,随着御医开口,皇甫坚寿如坠冰窟。

  “国舅,王妃惊吓过度,身体虚弱,孩子与大人不一定能全部保全……”

  “你说什么……”

  皇甫坚寿激动的上前紧紧抓住御医的肩膀,脸色狰狞。

  “坚寿,住手!”

  此时皇甫嵩也不闭上眼了,两眼炯炯有神,盯着御医。

  御医脸上流下汗来,虽说皇甫嵩没有过激行为,可他的眼神比皇甫坚寿抓他肩膀的手更让御医不知所措。

  “属下,属下尽力,只是王妃再次昏死过去……,要是王妃不能醒来,说不定母子都要……”

  松开紧抓御医的手,皇甫坚寿脸色凝重,语气不善:“无论如何,不管付出何种代价,必须保护好母子平安,知道吗?”

  “这……,这……”

  御医都快哭出来了,他也不想这样,可王妃一直不醒,他任何保证都做不出来。

  “坚寿,退下。李御医,你是知道的,咱皇甫义真自幼学习兵法,七年前更是参与平定黄巾之乱,手里死的人不是一个两个。王妃的事,你要多尽心……”

  被皇甫嵩如鹰隼一般的眼神盯着,李御医遍体生寒,仿佛一只噬人的猛虎想要扑过来一般,带着哭音回道:“俺尽力,俺尽力,只是王妃醒不过来,俺也是无办法……”

  从怀里掏出个破旧的铜铃铛,上面有一道刀砍出来的痕迹,皇甫嵩和声道:“无妨,你拿着这个铃铛入内,轻轻摇动它。王妃听到应该会醒过来……”

  御医不敢怠慢,拿着铃铛进入内室。

  身旁的皇甫坚寿一脸迷惑,不知道父亲卖的是哪门子药。

  “这个铃铛是你伯父留下来的,当年在阿玉六岁时,送给自己父亲的生日礼物,作为你伯父三十六岁寿辰时的大礼。”

  不等皇甫坚寿提问,皇甫嵩慢慢把铃铛的来历讲了出来。

  “后来,你伯父去了河套,遭遇匈奴劫匪,拼死逃了回来,挂在马匹前的铃铛遗落了。不明所以的阿玉对你伯父发了脾气。”

  光头的皇甫嵩慢慢进入了回忆中,眼角似乎有泪水滑落。

  “你伯父与阿玉两人都在遗憾中天人永别。阿玉一直对此事耿耿于怀,希望找回来这个铃铛。”

  “那铃铛怎么在父亲手里?”

  知道铃铛来历后,皇甫坚寿有些好奇,铃铛怎么会到自己父亲手中。

  “在你伯父去世后,我带着家仆远赴河套,亲自找到那伙匈奴贼寇,把他们全家杀得干干净净,找到了这个铃铛。上面那道刀痕便是你伯父躲避时,被贼寇砍到的痕迹。”

  接下来两人没有说话,等待着帷幕里的动静。

  清脆的铜铃声慢慢荡漾开来,王妃紧闭的双眼似乎有了动静。

  “李御医,你快看,快看。王妃有动静了!”

  “父亲……”

  喃喃细语从王妃嘴里发出,一丝泪水滑落。

  “阿玉,你父亲一直深爱着你。你如今要为自己的孩子考虑,你不能让他还没来到这个世上,便没了娘!”

  帷幕外,皇甫嵩深厚的声音穿透帷幕,在王妃心里炸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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