……

  “所以你是因为要被调去拉美战线,才穿成这种沙滩风格的吗?”

  大厅一处肉多的角落,李林边剥大龙虾边问。

  在他身前,洛雨正坐在一张小圆凳上,双腿并拢,鞋跟抵着凳脚。白净的膝盖不时会有些欢快地左右晃动。

  而她会这样开心,

  大概是因为手上正抱着一根香喷喷的烤羊腿。

  “嗯!——嗷咬咬咬——好香!”洛雨一边小嘴大张啃着羊肉,一边回李林的话。

  “不会冷吗?现在我们这可是冬天。”李林不禁追问。

  “完全不冷!修仙简直太厉害了,一运功我就感觉全身暖烘烘的~”

  “好吧,”李林又看一眼她的右眼,接着问,“眼睛,还好吗?记得之前是戴了眼罩的。”

  “戴眼罩不好看啦,像海盗一样!”

  说着,洛雨抬起满是油光的小手斜着虚遮右眼,左眼则努力瞪大像坏蛋一样。

  “哪有你这样的海盗,”李林看着大眼睛圆溜溜、脸蛋肉乎乎的洛雨,笑着吐槽,“看起来反而像中二病患者六花小姐。”

  “六花小姐?”洛雨不解问,“那是谁?”

  “六花啊,那是一个有着邪王真眼的人,”

  李林刹住脑子里涌起的美好回忆,笑着摇头,“不说她了。你的眼睛,还痛吗?”

  “不痛哦!本来我的血脉都会经历这种事,所以没关系的~”

  洛雨也没有纠结突然冒出的名字,只是朝李林弯起眼眸笑了笑。

  之后又双手抱起羊腿大啃起来。

  盯着她的彩色右眼看了片刻,李林忽然道,“散会之后再去一趟别墅吧,我帮你做一件事。”

  “嗯~”

  洛雨抽空轻哼了一声。

  这丫头,不知道是应下了,还是觉得羊肉太好吃了……

  李林有些好笑地看着这个可爱的女生毫无吃相的模样。

  嘴上已经满是油了,像一颗红嘟嘟的小樱桃。白皙的脸蛋也左一块右一块点着油光,像小花猫一样。

  不时还会有肉丝或金黄的外皮从嘴角飘下,坠落在光滑的大腿上。

  看到这一幕,李林忽然有些能体谅一些大人的心情了。

  你怎么吃饭嘴边也没个把门的啊……

  “呃呜~李哥哥别取笑我呀~”

  洛雨啃着羊腿时不经意抬眼瞄到了李林的表情,小脸当即飞上两朵红云。

  松开羊腿后,洛雨拿手背擦了擦嘴,接着勇敢抬头看着李林小声解释,“我吃饭并不是都这样的。因为、因为以前只有过年时奶奶才会买半斤羊肉,每次吃了我都觉得好好吃!所以这次看到这只超大羊腿,才会吃成这副模样……

  而且、而且哦!虽然我不爱上学,孤僻,又爱胡思乱想,有时还会变暴力……但我大部分时候还是很乖的!”

  “……”

  问题少女,妥妥的问题少女!

  李林擦了下额头的冷汗,接着道,“没事儿,继续吃吧。真要吃起来,我吃相会比你还难看的。”

  话音落下,洛雨却并没有听他的话。

  她只是更紧地握住了羊腿,腿肉间残留的口水反射着清冷的光。

  洛雨依旧仰望着李林,眼底冒出一丝不安,“李哥哥——你觉得我是一个坏孩子吗?”

  “怎么会?不对,只是吃相而已,你为什么这样想?”

  “因为,因为,”洛雨结巴两声后,忽地一咬牙说了下去,“之前我在角落里看见李哥哥和一个大姐姐很亲密,那个姐姐真的很耀眼。和她相比,我什么都不是了。要是李哥哥再觉得我是坏孩子,讨厌我……”

  洛雨眨巴着大眼睛,后边的话说不下去了。

  因为李林把剥出的一块虾肉按进了她嘴里。

  等她鼓着脸颊嚼完咽下后,李林才开口道,“你觉得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?”

  “呃、是、是前辈与后辈吧?”洛雨眼神闪烁不确定说。

  听了这回答,李林睁大眼睛夸张道,“不是吧?就这种形式上的关系?终究是我自作多情了吗?”

  “不是啦!”洛雨当即一蹦从圆凳上站了起来,仰头冲着李林焦急道,“我是想和你做朋友的,甚至是兄妹!但我担心自己太得寸进尺了!最后反倒让你讨厌……”

  “别总说讨厌了。既然你也想,那我们今后便是朋友了。”

  李林凝视着洛雨的眼睛,轻声说,“知道什么是朋友吗?我并不会要求你什么。我只是会一直陪着你,认可你最本质的模样,与你分享生活中开心或难受的时刻,让你永远不会觉得自己孤身一人……”

  “嗯、嗯!谢谢,谢谢你……”

  洛雨说话时,左眼涌上了泪花。

  李林大概能懂其中的感情。

  如今的她,恐怕已孤身一人了。

  彻底告别过去,只是好听的说辞。

  事实应该是,她将要以这具小小的躯体独自面对今后生活中所有的雨雪风霜。

  只有曾给她无限关爱的奶奶,在记忆里给她唯一的温暖。

  所以她才要紧紧握住奶奶化成的黑色水晶……

  就像李林时刻贴身佩戴的玉坠一样。

  与老爷子有关的一切都在那场他未看见的大火中消逝了,与回忆唯一的连接只有这枚玉坠。

  一个人要怎样面对社会的风浪?

  大概只能变得偏执,虚情假意,玩世不恭……最后褪尽所有笑脸,在世界最偏僻的角落独自面对孤独。

  如果有人能照亮曾经的自己,也许现在世界会多一个积极、勇敢、乐观、善良的人。

  而洛雨此刻正处于这样的境地。

  如果她的世界已经一片黑暗,那么我希望自己能变成一道微弱的光。

  如果能照亮她哪怕一点,我会很开心。

  李林望着洛雨,露出柔和的笑容。

  “我们这就是朋友了。除了谢谢,说些朋友间会说的话吧?”

  “以前下雨的时候,奶奶总会叫我记得带伞。今后我觉得,如果再下雨,能有人记起我,那就太好了……”

  “每一个雨天,我都会想起你的。”

  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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